·金剑。

01-04

05

人类与龙族之间的渊源若是追溯起来，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事。在阿尔托莉雅还是一只小小龙的时候，负责教授给她知识的精灵梅林，就有声有色地讲了很久的龙王与人类王妃的罗曼史，其中不乏她父亲尤瑟与出生以来就没有印象的母后的故事。

“……抱歉梅林，打断一下。父王为什么要抢母后？”阿尔托莉雅张大着眼睛。虽然是龙，但毕竟是理想的王，阿尔托莉雅此前所受的教育都来自梅林的精心挑择，再加之人类的一半血统，她很多时候都是一只讲文明懂礼貌端庄大方款款而落的的龙。故而她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父王要去抢并不是金银财宝的母后，这件事可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坐在树上正荡着双腿兴奋地讲王的八卦的梅林倏地一顿，连本来随着他心情而不断飘下花朵的树都秃噜了起来。

“嘛嘛…”梅林摸了摸下巴，“要怎么解释呢……嗯，这样说吧——阿尔托莉雅呀，你为什么会和凯抢小羊？”

“我没有和兄长抢…”阿尔托莉雅条件反射性辩解，但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因为我喜欢吃小羊。”

“对啦！”梅林打了个响指，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走到阿尔托莉雅身边，轻拍她耷拉着的翅膀，“龙族除了财宝还是有很多追求的…嗯，其实把公主理解为财宝也没错，而且啊，等阿尔托莉雅长大成为王的时候，也是要亲自去抢公主的。”

“……我、我也要？”公主有小羊好吃吗？

 

06

公主有没有小羊好吃这个问题，阿尔托莉雅从小到大都在思考。

直到五十年前，和圆桌的诸卿一同前去人类国土抢夺金银的时候，兰斯洛特带回来了一位公主。

她不太明白人类的审美观，但是总地来说这个公主温柔又体贴，还非常理解她，在她去处理卡美洛事宜的时候会乖乖待在窝里，等她回来也会替她分担一些事宜……让阿尔托莉雅都不舍得吃掉。直到某一天，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公主不见了。接着阿格规文扑棱扑棱飞过来告诉她，公主被兰斯洛特带走了。而且，她深知这个洞窟以兰斯洛特的身躯是进不来的，也就是说……公主是自愿的。

阿尔托莉雅很震惊，也少见地有些伤心。不过她还是原谅了兰斯洛特，只在下一次碰见兰斯洛特的时候很认真地告诉他——如果好吃也不要跟自己说。

兰斯洛特也很震惊。

王从哪里学来的黄腔和这…这哲学的角度？？

阿尔托莉雅没有看到紫龙的脸色，她还沉浸在被美食拒绝了的难过中，拍拍翅膀飞走了。

 

07

吉尔伽美什听完了阿尔托莉雅关于公主的故事，从早上笑到了傍晚。其声刺耳至极，让阿尔托莉雅沉痛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她和他分享了自己很难过的事，结果居然被这样取笑！

由于身家性命还捏在对方手里，吉尔伽美什终于少见地读了下气氛，停止了大笑。

“哈哈啊…呃，我说，你真的很想吃公主吗？”吉尔伽美什躺在财宝堆上单手撑着脸问道。

阿尔托莉雅顿了一秒，摇摇头。

“我不知道。”

“那你这么久以来没有吃到公主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虽然一直在想味道，但她也没有过于期盼，“可是，这是我身为王的义务。”

“……我明白。”吉尔伽美什切身体会到她的感受，这不能用愚钝守旧来评价，因为他身为王也时常会如此。不过这样的话根本说不清，万一什么时候这条傻龙意识到了其实抓公主是为了结婚，而她抓错成王子其实刚好歪打正着，就不把自己放回去了可该怎么办？而且刚刚看她的样子也像是要去见她的龙卿们，这只要稍稍提及自己的情况，想必误会也就解开了，自己想要回国可就是如登天一般困难的事了。

“我要出去接见诸卿了，你先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果然。

“等一下！”吉尔伽美什急忙站了起来。

“？”已经半个身子出了洞窟的阿尔托莉雅又将头探了回来，刚刚穿过瀑布因而一脸都是水滴，其中一颗顺着她的侧脸滴答落下，直接把跑到她身边的人砸了正着，“……没事吧？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此生还没有淋过这么有冲击力的雨，躺在地上头昏眼花。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死死地抓着阿尔托莉雅的中爪，奄奄一息道：“你…不要……走…”

“你不要再说话了！”阿尔托莉雅被他现在这个样子给吓坏了，也顾不得现在他的意愿，赶紧把吉尔伽美什叼到自己后背上，“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崔卿和梅林，你坚持一下…尽量抓紧我！”

 

08

阿尔托莉雅背着吉尔伽美什一路平直地快速飞行——他现在还是半昏迷状态，她若是扬头飞行的话很可能吉尔伽美什就会掉下去。

龙宫位于卡美洛龙谷的中心位置，出了凹陷地带向外不远便是圆桌诸卿的居处。阿尔托莉雅缓缓落地，将吉尔伽美什放在了草坪上。

“王？”崔斯坦正在修理自己的竖琴，眼见着阿尔托莉雅的到来，“很高兴见到您……但，您受伤了吗？”

阿尔托莉雅摇摇头，急忙又把吉尔伽美什叼起来以便让崔斯坦看到他的存在。

“啊，人类啊？”崔斯坦注意到这个人类的性别，不免惊诧…此前他还在和贝狄威尔打赌，王是会很传统地带回来公主还是机智地带回来王子，为此他还特意解说了如何寻找公主，结果竟然还是赌输了？

怎么会呢，难道是贝狄威尔说了什么？

“他、他是我的客人。”阿尔托莉雅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公主这个让吉尔伽美什可能会气醒的说法，“这次是我的错，抓错了人…虽然他和崔卿你说的一样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但他真的不是公主。”

崔斯坦：……

原来是自己的锅。

——不对！是这个人类的锅吧为什么一个男人要打扮得这么浮夸！！！

“刚刚我大意了，身上还有一些水滴没有处理就离他很近，把他砸晕了。”阿尔托莉雅非常抱歉，“你能帮我看看他怎么样了吗？”

“王，我并不太懂人类的身体构造，这还是要拜托梅林阁下才可以，但他现在不在。”崔斯坦快乐地拨了拨竖琴，树根制成的琴弦波动着发出了一记清脆的响声，“我很悲伤……”

被琴声震醒的吉尔伽美什：……

这条龙明明怎么看怎么高兴。

发现吉尔伽美什已经醒来，阿尔托莉雅终于舒了口气，对崔斯坦点了点头，道：“太好了，真是多亏了崔卿你的治愈竖琴！”

够了。吉尔伽美什心想，这哪儿治愈了他都快聋了！

揉了揉耳朵，吉尔伽美什慢慢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的确不再是之前的洞窟。看来阿尔托莉雅正如他昏睡时所听到的话一样，带他来看了龙族的医生。但说到这个医生……

他抬起头打量着他第一次看到的，阿尔托莉雅以外的龙。

他本以为阿尔托莉雅就已经很巨大了，但对比眼前的龙来说，她的体型真的非常小。这条似乎叫崔斯坦的龙要生生比阿尔托莉雅大两倍，但却并没有很骇人的感觉，甚至让人感到了舒适……也许是这条龙看起来就很精于打扮？连不懂龙审美的吉尔伽美什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整洁优雅，赤色的鳞片覆在身……

？？？

赤龙？

“赤龙不都是母龙吗？”这是人类百年来关于龙族的基础知识总结之一，不可能会出错啊？

“……”正在谦虚的崔斯坦闻言一怔，转而迅速地对阿尔托莉雅说道，“冒昧告诉王，我一看就知道这个人类已经被砸成傻子了。”

“……你睁眼了吗就看。”吉尔伽美什忍不住吐槽。

阿尔托莉雅歪头对吉尔伽美什皱了皱眉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吉尔伽美什原本还在被骂“傻子”的气头上，但看到阿尔托莉雅这样也便见好就收，不再说些什么。

本身就已时间不早，见吉尔伽美什也没什么大碍了，阿尔托莉雅就带他告别了崔斯坦，回到了洞窟之中，也没有再去接见其他龙。

是夜，卡美洛的温度降得很低，吉尔伽美什这在乌鲁克的装束实在是不适合于此生活。阿尔托莉雅注意到他抱着双臂的模样，便默不作声出了洞窟，不久之后带着一大堆树枝——或许应该说是树木回来了。

“哦？”吉尔伽美什很意外，阿尔托莉雅虽然有点天然呆，但是该细心的地方还真的是足够细心，他还以为今天晚上自己就要冻死在这个鬼地方……吉尔伽美什走上前掰下了其中一棵树的小树枝，坐在了树身上开始尝试起钻木取火。

“赤龙的确是母龙。”阿尔托莉雅一边好奇地盯着他的举动，一边解释道，“但崔卿是特例，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为公龙也是赤色的，因此在以前他还没有长成成年龙的时候，有很多公龙会向他示爱……所以，崔卿真的很讨厌别人提到这件事。”

“噢。”吉尔伽美什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龙族的奇葩早就超出了他的预想，因此听到解释也就没有什么波动，继续努力地钻着他的小火苗。

“其实你的身体我还是很担忧，但是梅林也不在，没有办法检查……或许说，你可以再尝试一下崔卿的治愈竖琴？”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吉尔伽美什非常波动。

这种治愈竖琴（物理），还是算了吧！

“好吧。”阿尔托莉雅也没有再劝，“那明天我就把你送回去？”

“好——！”吉尔伽美什终于听到了最想听到的话。他重重地舒了口气，语气也开始平和了许多，“虽然，你此番如此冒犯本王，但其实为人…为龙还不差，还算得上是可以做朋友的家伙嘛。”

阿尔托莉雅听到他这么说，也高兴了不少。这次的失误虽然是多方因素综合造成，但主要还是怪在自己身上，吉尔伽美什能够不计前嫌实在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在做什么？”

“这个？”吉尔伽美什扬头看了看她，继而开始得意洋洋地向无知的龙，解释人类的机智所在，“这是钻木取火，你看，想要凭空得到火的话，只要用这……”

阿尔托莉雅看着他，表情十分费解。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边上堆积的树木哈了口气，一团火焰顿时出现、浇盖在树木上越燃越旺，直直高过吉尔伽美什本人，照得本身就不怎么黑暗的洞窟亮如白昼。

吉尔伽美什：“………你怎么不早说你能喷火。”

阿尔托莉雅眨眨眼睛：“？我是龙当然可以喷火，而且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别的事。”

TBC.